誰占了便宜？

英超榜首之爭，阿森納沒贏，切爾西沒輸。輿論卻都在說“阿森納不夠殺手本能”，“縱虎歸山”。切爾西原本是占優一方，讓這個說法不大站得住腳。得益的一方，又是沒有參賽的，曼城周六驚險戰勝利茲聯，部分蠶食了阿森納的積分優勢，然對整體戰局并無顯著影響。阿森納終究會遇到對自己有利的賽程，曼城貌似輕松的賽程則暗藏玄機——后者隨后的5個對手中有4隊擅長高球和定位球。那切爾西落著啥了？道德制高點。

馬雷斯卡一再否認切爾西有僭越之心，“咱們還沒準備好”是他的口頭禪。這也是事實。阿森納最近幾年一直是爭冠熱門，在“準備好”的時刻表上，大幅領先切爾西。盡管上賽季藍軍也一度攀上榜首，但很快就被打回原形。或者，馬雷斯卡甘愿扮演綠葉的角色，無論媒體怎么拿話激將。

原本有了世俱杯的頭銜，切爾西不再讓人小覷，但究竟“準備”到了什么程度，外界只能猜測，沒有具體參數。本輪迎戰阿森納可供參考。硬實力上，切爾西已經接近阿森納。你經常刷到的切爾西新聞，基本和該隊引援有關。無論轉會窗是否關閉，切爾西永遠在掂量買誰。瀏覽該隊花名冊，很多人你沒見過，也沒聽說過，實力卻在悄悄提升。他們還把看不上的馬杜埃凱甩給了本輪的對手。想象一下馬杜埃凱替補上場時，車迷們會怎么打趣他轉換門庭。

世俱杯有點偶然，也有其必然。

說偶然。是外人不大看好他們能在決賽擊敗大巴黎。說必然，則是馬雷斯卡塑造該隊的風格，越來越像阿布剛剛入局時的模樣：硬朗，有力量、速度和韌勁。一祭出高球和長傳，大巴黎應聲而垮。這個問題到現在依然沒有解決。路易斯·恩里克接受不了這個，賽后失態，被罰本賽季若干場次居高臨下，而不是場邊督戰。

阿布未必喜歡這些品質，但這些品質已經成了切爾西的基因，換多少主教練都抹不掉。馬雷斯卡常被人誤認為是西班牙人，因為他非常仰慕瓜迪奧拉，抄作業非常工整。但馬雷斯卡是地道意大利人，光是這一條，他就夠得上執教切爾西。切爾西和意大利足球的淵源太深，該隊有今天的江湖地位是無數意大利人、意大利后裔前赴后繼的功勞。

馬雷斯卡再怎么抄瓜迪奧拉的作業，他依然是意大利人，骨子里更像加圖索。身為意大利人，實用最重要。就像咱們的父母，在填志愿時總要問一句：這玩意兒能糊口不？切爾西的賽季目標沒有阿森納清晰，后者奔著冠軍去，不成功，可成仁。馬雷斯卡沒這個煩惱。暫時沒有。遇到阿森納強勢來犯，不讓對方得逞就夠了。

不讓阿森納如愿，是過去幾十年切爾西的活法，不用教，不用灌輸。入隊宣誓你就得懂這個。怎么個不讓阿森納如愿？如愿，意味著3分。不給阿森納3分，自己拿到3分，想想這會讓馬雷斯卡的人氣漲多少？于是，我們看到了一場，從意大利人的生存角度，以意大利人的拼搏方式，并以意大利人滿意的結局，上演的倫敦德比。

切爾西殺氣騰騰開場，減員后維持局部摩擦，利用定位球先下一城，被扳平后依然得到業界廣泛嘉許，這買賣誰不樂意？比賽緊張有余，華彩欠奉。阿森納缺了主力中衛組合——該隊過去162場各項賽事第一次雙雙缺陣，臨時以莫斯克拉和因卡皮耶搭檔首發。備選水平差別不大，實戰卻有風險。這也決定了阿爾特塔走長傳和高球的路子更堅決，即使這個路子他們并不擅長。有幾次，拉亞還想用過地面傳導尋找己隊中場，啟動小組推進，但很快就因為腳法不如埃德松，被對方摁回禁區釀成險情。

都不讓對方踢舒服，只有一個結果：零和。球在空中飛，最活躍的是防守球員，進攻球員出現在畫面里，多半齜牙咧嘴，捂著雙腿滿地打滾。中場恩佐對蘇維門迪，凱塞多對萊斯，詹姆斯對埃澤，來回拉鋸。十足一戰時的塹壕絞肉，方寸之地，拿下贏不了戰爭，但你試試不要？

這么打，容易上頭。凱塞多就上頭了，一腳踹在梅里諾的踝關節上，他竟然滾得比對方還劇烈，你不得不服氣意大利人教演戲也是師爺水平。擱十幾年前，凱塞多的“殺人行為”還能瞞天過海、無從追究。現在有小黑屋，看你往哪兒跑！安東尼泰勒不想給紅牌，VAR可勁兒勸他：你去看看呀！看就只有一個結果。凱塞多下場時仍不忘把自己“也受傷”的劇情演完，敬業。

這個判罰，間接又給馬雷斯卡一條登上道德制高點的捷徑。我11人時是不是發揮比阿森納強？我10人是不是和阿森納勢均力敵？怎么看，都是切爾西贏。阿爾特塔被噎得夠嗆，只能酸一句：那角球戰術和咱們的很像！

切爾西的主力陣容，最強是中場。恩佐、凱塞多和詹姆斯，黑得燦爛，硬得猙獰，這還沒把帕爾默算進去。兩個邊路也毫不遜色阿森納，鋒線箭頭換裝，有了頗為靠譜的佩德羅。短板只有中衛，正是福法納瞬間失位，讓梅里諾接應薩卡傳中，門前輕松頭槌破關。阿森納未能追殲窮寇，難道是不想嗎？阿爾特塔把該想的轍都想了，厄德高未必狀態滿格，也被打發上場尋找突破口。切爾西愣是寸土必爭，毫不松口。主隊的“die another day”（擇日再死），演成了客隊的“fight another day”（擇日再戰）。阿爾特塔不甘心，但也能接受。季初利物浦勢如破竹，不少槍迷悲觀動搖，看不到后來衛冕冠軍急速滑坡。即使阿森納暫時遇阻，并不會影響他們，正常發揮下拿到20多年來的第一個英超。前提是正常。

但車迷就要小心了。

硬杠阿森納這把，很爽。大家都夸你“爺們兒”，聽著就自豪。但你們有沒有想過？如果馬雷斯卡還沒準備好，這么杠，是不是有點火中取栗？好吧，切爾西就是愛杠。At what cost？（代價是什么？）從本月開始到3月下旬，不到4個月，切爾西（還有阿森納、曼城和紐卡）要打30多場各項比賽（假設他們都全線推進），算算自己硬杠阿森納，體能消耗有多大？藍軍暫時沒垮，一方面是馬雷斯卡輪換得法，共有100多人次，居英超之首，曼城居次，只有77次。另一方面，則是傷情尚未集中爆發，但隱患有多大，馬雷斯卡最清楚。帕爾默躺到現在，已經是竭澤而漁的惡果。圣誕賽程就在拐角，這日子還過得下去不？